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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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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沈,整個田莊都沈入睡夢當中,靜悄悄的。史氏披著黑色大帽兜,悄無聲息地離開田莊,去往一個偏僻的寺廟,那裏,有心愛的人在等著她。

她與沈度在這裏相遇,沈度高大英俊,而她小巧美貌,兩人就如戲本上的才子佳人一般,一見傾心。離開寺廟以後,靠綠水偷偷地傳遞著信件。

後來兩人按捺不住內心的悸動,偷偷地私定終身。奈何家裏面嫌貧愛富,對沈度的求親不理不睬,最後將她嫁給了愛鉆營有財產的秦暮。

她家看上秦暮的財產,而秦暮看中她的姓氏。起初,她與秦暮還算有新婚夫妻的甜蜜,後來史氏漸漸發現秦暮年紀大了,在那種事上力不從心,往往用別的辦法來輔助。史氏正值青春,久而久之,便覺得意難平。

這個時候,沈度又通過綠水找了來,她沒能忍住,與沈度再續前緣,對秦暮謊稱他是遠房的表哥。

沈度原本是個貧寒的書生,幾次科舉均落第,郁郁不得志。史氏看他生活日益艱難,就轉移一些銀錢給他做生意。可惜沈度不是做生意的料子,屢做屢虧。銀錢的漏洞太大,被秦暮發現了。在秦暮的質問之下,史氏嬌滴滴地哭了一場,梨花帶雨,楚楚可憐。哭得秦暮倒覺得自己錯了,反過來安慰了史氏一回。

這事兒過後,史氏越發大膽,索性連生意也不讓沈度做了,單單把轉移的財產保存好,換成沈度的姓氏,以備後用。

再後來,史氏發現自己有了身孕。秦暮高興得不得了,還當他老當益壯,老來得子,對她百依百順。史氏一面沈溺於逗弄秦暮的隱秘快樂之中,一面與沈度暗通款曲,過得很是愜意。

然而,這愜意的日子,在一天夜裏化為夢魘。她與沈度在湖邊私會,不知怎麽地被秦暮撞破了,秦暮破口大罵,揚言要把他們兩個扭送縣衙,游街沈塘。他們對秦暮說盡好話,史氏甚至想下跪求他,秦暮一概聽不進去,只是氣惱不休。

情急之下,史氏與沈度趁著秦暮不註意,合夥把他按在水裏,企圖溺死他。等到秦暮不動了,然後丟進湖裏,匆忙離開。還好他們之前約會,都用布包腳,所以沒有留下腳印。

回來之後,她打定主意,要把罪引到董瑜身上,只因秦暮罵他們的時候說了一句:“老子剛挨了董瑜那兔崽子的一頓打,又撞破你們的好事,真是氣死我了,你們等著,我要你們好看。”

如今,嫁禍不成,她必須得走了。

寺廟裏掛著一個紅彤彤的大燈籠,那是他們相會的暗號,只要綠水去縣衙吸引縣令的視線,等他們逃出保定,就可以逍遙自在了。

笑意劃過史氏塗了淺紅胭脂的唇,這是她出門前特意選的胭脂,裏面含著濃郁的桃花香氣。她與沈度第一次幽約之時,塗的就是這款胭脂。自此之後,沈度最愛她塗這桃花胭脂。今後,他們就可以相守一生了。史氏滿心甜蜜地推開門,喚道:“沈郎,我來了。”

紅彤彤的燈籠,映得史氏的臉也是紅潤的,一派喜色。然而,忽然出現的聲音讓史氏一瞬間血色褪盡。

“史湘平,現在才來啊,我與言管事都喝了一壺茶了,你再不來,我就要睡著了。”縣令程風看著她,似笑非笑。

冰冷的涼意迅速從腳底蔓延到心中,史氏只覺得整個人都被凍住了,她驚恐地看著白衣縣令和玄衣言泓,像是看見了鎖魂的黑白無常。

“怎麽可能呢,你們怎麽可能會在這裏。”史氏喃喃。她明明讓綠水去縣衙拖住他了,難道綠水那蹄子沒有聽她的話,自己一個人溜了?

言泓看出她心中所想,淡淡道:“秦夫人,其實,一動不如一靜。”

程風搖一搖袖子,道:“你呢,自作聰明。如果不是你指示綠水承認她沒犯過的罪行,導致她行為異常,我們還猜不出你們今晚會有所動作呢。”

說罷得意洋洋看了言泓一眼,他在秦家收買了一個小丫頭做眼線,才過兩天,就得到了回報。

而言泓壓根兒沒有看程風,他看著搖搖欲墜的史氏,道:“把那天晚上的情形,說出來罷。”

史氏咬著唇,豆大的汗珠從她光潔的額頭上滴落下來,肚子似乎也感應到了她的不安情緒,隱隱作痛。

程風沒聽到史氏說話,也不意外,施施然道:“既然不想在這裏說,那就到縣衙大堂上去說罷。”

程風身後湧上來幾名官差,要去抓史氏,史氏害怕地往後退,一跤滑倒。

“啊,我的肚子!我的肚子好疼啊!”

程風笑道:“都到這份上了,就別演戲了。”

言泓面色卻沈下來:“你看她額頭上的汗,像是裝出來的麽,快去請穩婆。”

程風面上的笑意凝結,他一下子緊張起來。

半個時辰後,程風聽著偏房裏傳來的陣陣慘叫,掏掏耳朵,問道:“生孩子真有那麽痛?”

言泓抽了抽嘴角:“在下不是女人,沒生過孩子,大人問錯人了。再說,大人都抱了三個娃了,難道還不知道?”

“前兩個都長得有這張桌子這麽高了,我哪裏還記得當時的場景。這第三個麽,你嫂子生的時候我沒趕回來。”

言泓看著窗外的夜色一點一點變淡,道:“天就要亮了。”

程風覷了覷言泓,嘿嘿笑兩聲:“我在言管事這個年紀,第二個兒子已經會跑了,言管事還是孤身一人,得抓緊啊。”

言泓轉頭看了他一眼,程風頓了一下,又道:“有沒有對哪家姑娘感興趣啊?”

“個人私事,不勞大人費心。”言泓淡淡道。

程風坐下來,拿起手邊的熱茶喝了一口:“我倒是不想費心,就怕九泉之下的雪兒有牽掛,睡不安穩。”

程風的妹子程雪,正是曾經與言泓訂過親的女子,她年少早逝,其實言泓對她的印象,只剩下了一個端莊嫻雅的影子。但是程雪死後他一直身邊清淡,就有深情難棄,不願令娶的流言傳了出來。

這正好賭一賭某些好事媒婆的嘴,言泓也就不去管它。

如今,這個與他有過婚約的女子再一次被提起。言泓依稀想起父親當初對才貌俱全的程雪極是滿意,定親的那日還特地拎了一壺酒去母親的墓前說了一日的話。但天有不測風雲,最終父親去程雪都去世了。

言泓平靜的眼眸之中湧現出一絲傷感,沒有接話。

而這傷感,在程風的眼中變成了傷情。程風感慨:“若是雪兒還活著,你們的孩子應該滿地爬了,可以時常到我這個舅舅跟前玩耍。”

言泓看著窗外的由濃轉淡的天空,道:“下個月,就是她的忌日。”

“難為你,到現在還記得。”

兩人陷入短暫的沈默,這時,一聲響亮的啼哭劃破寧靜的夜空。穩婆出來,喊道:“大人生了,大人生了!”

程風一口茶噴出來:“你這婆子忙糊塗了罷,說的什麽鬼,我才沒生孩子!”

穩婆一拍腦袋,連忙改口:“大人,裏面的小娘子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小子。”

程風摸摸腦袋,對門口的官差吩咐道:“去把沈度從大牢裏提出來,讓他們三人見上一面。”

官差去了,一刻鐘過後,沈度抱著剛剛出生,半睜著眼睛睡意朦朧的兒子,痛哭流涕。這軟軟的新生命,瓦解了他的整個心防。

言泓淡淡道:“招了罷,你的兒子,也希望父親回頭是岸。”

沈度此時心裏早已沒了一絲強硬,他親了親兒子,回屋放進累極睡去的史氏身邊,走到程風跟前跪下,把當晚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了。

他們如何與以往一般在湖邊相會,相依說著你儂我儂的情話,秦暮忽然出現,如何對他們一陣大罵,引得他們起了殺意。最後說到溺死秦暮的時候,沈度想起秦暮奮力掙紮的情景,禁不住抖了抖。

言泓問道:“你們確定,秦暮那時候已經死了?”

沈度怔了怔:“我們看他不動了,就把他擡湖裏扔了,應,應該是死了罷。”

“這麽說,你們扔他進湖裏之前並沒有查看他的鼻息?”

“沒有,”沈度道:“哪裏顧得上。”

言泓從袖中拿出海棠花金簪,又問:“這是史氏的東西?”

沈度點頭:“這是我幾年前攢了很久的銀子,才湊夠錢給她買的,每次我們相會,她都會戴上。”

程風道:“你們既然溺死秦暮,怎麽還朝他胸口刺了一簪。”

沈度張著嘴楞了許久,道:“大人,沒有的事。簪子是我們奔逃的過程中丟失的。”

程風哼了一聲,還真讓言泓說中了,不服不行啊。言泓聽著這聲冷哼,意味深長一笑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抱歉啦各位親,幽幽的另一篇文《拾悠記》寫到末尾了,幽幽打算完結掉它再集中火力更新這一本。so,未來一周這本不會有更新。不過大家放心了,幽幽坑品好,寫到現在沒有坑過任何一本,這一本也不會例外。

祝各位小天使們考試順利,工作順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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